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仇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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仇家

老者還想說什麽,可是氣得渾身顫抖,也說不出個什麽所以然來。

他就知道,這小子不學無術,浪蕩不堪,怎麽就有那麽多良人願意嫁他為妾?

還有那突如其來的天降之財,他一個廢物,何德何能?!

氣得在四周環伺,他的鋒看到了不知道什麽時候縮在了藥燭背後的公子哥,“趙彥志!”

趙彥志訕訕地縮了縮脖子。

他其實剛剛就想逃的,可是誰成想,那妖怪從廳堂打到了院裏,他又不敢走了。

“爺爺!我錯了!您放過我吧,我可是您最最疼愛的小孫兒啊!!”

公子哥知道現在可不是什麽好局面,說不定老爺子氣急之下真把他丟給樹妖讓他吃了自己。

趕忙抱著大腿使用懷柔懺悔政策,哭得涕泗橫流,悔恨難言。

老者提起手中的拐杖想要打他,可是臨終了又緩緩地放下。

他痛心地摸摸自己的四世孫。

這可是他最小的孫子啊,從小錦衣玉食,珍饈美婢,卻不想,慣成了這樣一個兇徒!

為了一己私欲,竟想著讓全家人陪著他一起死。

事情初發時竟想蒙混過關?

要不是樹妖貪婪,境況急轉直下。

他是不是還要藏著掖著,直到這群人死光?

要不是所有叔親侄輩都出門避災,徒留他一個人在他這裏陪他這個老不死的。

他是不是還有千撓萬阻的不肯請除妖師?

沒想到啊,沒想到,他花了無數的心血和資源,居然培養出了一個這樣廢物!

老爺子氣得渾身哆嗦,腦海中閃過殺意。

既然他的四世孫已經廢了,那就帶他一起走吧,省的遺禍後代!

搖晃著腦袋想要將這個想法趕出腦海,可是它卻越來越清晰。

是啊,這都是他一人引出的禍事,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。

第二次呢?又找什麽東西去填補他的滔天巨債呢?

眼睛轉向藥燭,這是他最後的希望了,“大師……”

藥燭點頭,示意他自己明白。

指著趙彥志認真建議道,“一,把他丟給樹妖,讓樹妖把他殺死。二,讓他頂替所有人,被樹妖吸光精氣而死。三,我們殺掉樹妖,順便幫您殺掉他。”

簡而言之,趙彥志,不能活;樹妖,也得死!

老人家略微驚訝於藥燭的上道,卻真實開始考慮這個問題。

趙彥志吃驚地望著自己太爺爺,從小疼愛自己的爺爺竟然想讓他去死?!

他一定是妖怪變得,對!他一定是那個樹妖變的!

該死的,怎麽追的那麽緊,他都說了,以後會還的!

瞅著空隙,趙彥志朝著大門跑去。

哼,你們都想我死,我偏不死!

等小爺我得了那份機緣,定要讓你們死光!

恰逢時機,樹妖裹挾著破空之勢朝著趙彥志沖去!

它已經被牧嶼壓著打了太久,它不想死!

只要占了這個人的身體,他們一定不敢再動自己!

藥燭吊兒郎當地翹著腿,有點意外地挑了一下眉。

哦呦,事情進展的蠻順利啊,這都不用老爺子動手了,樹妖已經把所有事給辦了。

牧嶼幽幽的眼神瞟過來,她再想自己要不要出手救下。

身後緩頓的腳步聲,差點被纏繞致死的小川掙紮著站了起來。

他居然想救人?

藥燭的眼睛驚喜了一下卻又立馬暗淡下來,她覺得自己現在的狀態很奇怪,不由得斂起眉開始思考。

什麽時候,同類的生死在她的眼裏已經無足輕重了呢?

好像所有生命,沒有能力便不配活下去。

……這就是曾經的“她”嗎?

思維陷入困頓,妖怪體質賦予她的強大五感和迅捷□□好似也落後了些許。

樹妖破釜沈舟的程度遠遠超乎眾人所料,但與此同時,突如其來的意外更是打了眾人一個措手不及。

那個呆萌蠢笨小草人,竟然真的是幕後主使?!

只見當時,變作妖身的樹妖快速移動到趙彥志的身後,將其裹挾著藏在碩大的軀幹裏。

小川還未沖上去,就被一股夾雜著腐爛腥臭的邪風逼得倒仰在地。

風裏,有毒。

觸之,難活。

樹妖大笑起來,渾厚怪戾的聲音震的房梁上灰都落下好多,“啊哈哈哈,該死的人類,你們終究還是棋差一招吧!”

小草人呆板得從小川身上跳下來。搖搖晃晃的跑到樹妖身邊,好似是為了祈求它的庇佑。

可剛剛那一下卻告訴眾人,這個小草人不知道比樹妖要厲害多少倍!

安安靜靜地跑到樹妖身旁,一句話都沒有說。

樹妖看此時戰局對我方有利,不由嘚瑟起來。

控制枝條露出趙彥志的頭顱,他從上到下都被樹枝裹挾著,幾乎重覆了小川剛剛受到的磨難。

他異常痛苦得褶皺著臉,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道,“……救我……大人……救我……大……”

大人是誰?

撐著下巴,慢悠悠得看向前方擺好陣勢的兩只妖怪,藥燭知道,這件事恐怕沒有那麽簡單。

能夠釋放出如此邪風的妖怪,怎麽可能會兜了這麽大的圈子只為得到一口吃食?

小草人顯然無法忍受低人一等的感覺,哪怕是身高。

它伸出小小的手憨憨地指了指地面,樹妖還兀自在那裏顯擺著,絲毫沒有看到老大的示意。

小草人呆住不動了,不知道為什麽,讓人感覺它一定是在醞釀著殺意。

莫名其妙地擡起不大點的小腿,緩緩的踩下在地下。

明明腳下沒有實質,卻硬生生讓它踩出了腳下有物的感覺。

一旁的樹妖忽然轟的一聲跪倒在地,就像憑空被人踩塌了一樣。

小草人淡漠著臉,踏著虛空一步一步走到樹妖的肩上。

樹妖忽而明白了剛剛自己犯下的錯誤,乖乖等小草人站立上去後穩穩當當得爬起來。

不敢吱聲。

藥燭實在是忍不住了,嗤笑出聲。

這個逼,裝的好。

坐在高堂上神采奕奕的老者已經是神思靡靡了,即使是有精氣能幫他維持一段時間,也終究是難逃一死。

臨死,他也不忘感激地看著藥燭。

因為他知道,藥燭一定會平安的把趙彥志送過來陪他的。

氣,斷了。

小草人也終於開口說話了。

“爾等……小妖,誰準你們來……壞我大事?”

聲音磕磕絆絆,氣語見也少有了霸氣。

但作為在場唯一的小boss,它的話還是引起了一定重視的。

比如說來自藥燭的重視,藥燭不屑道,“你就是趙公子口中的大人?”

小草人莫名不說話了。

無人回答她的問題,空氣逐漸冷靜下來,只剩下趙彥志在那裏哼唧著往出擡自己手中的籌碼。

“……大人……您答應過我的……機緣……哢……”

話還沒有說完,樹妖就卷斷了他的脖子,把他像垃圾一樣丟在了一旁。

又頓了一會兒,小草人像是才反應過來,慢悠悠道,“是啊……我答應過……可是你沒命繼承。”

像是癱瘓在床的重癥病人轉瞬間就恢覆了中央控制系統。

小草人講話也利索了,胳膊腿也倒騰得更快了。

它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,高傲地看著藥燭道,“是,我就是他口中的所說大人。”

“所以,欠債還錢什麽的也是你們空手套白狼用的幌子了?”雖是疑問,藥燭卻篤定道。

“是,那只不過是無關緊要的一件事罷了。”

“那你也並不是為了這家人的事而來,而是為了……戈川?”

藥燭可不覺得有人會為她而來,先不說以前為她而來的人都死了,就是現在,敢惹身旁有牧嶼做刀的藥燭的也沒有幾個。

唯一可能,便是戈川了。

畢竟他爹是一個頗受爭議的人物,想讓他死的妖不少,想要他活的人也不多。

躺著那裏的小川不省人事著,雙目圓睜,沒有呼吸,全身痙攣,像極了猝死。

打了個響指示意牧嶼過去看看,藥燭繼續略顯認真的和這只不知道是什麽的妖怪談判。

“是的,我來殺掉他。”小草人坦誠道。

藥燭微微挑眉,妖怪都這麽直白的嗎?

殺人都不給點理由?

這回,換藥燭不理它,場面又冷了下來。

牧嶼可不管這些,悠閑地走到小川身邊,看都沒看一眼他的癥狀,直接在他面上一揮就輕易抽走了那片縈繞在身的邪氣。

你看看,能耐這麽大,還要為了滿足老大的表演欲而慢吞吞的跟那個樹墩子互砍,那樣低級的小妖,壓根就不配讓她出手好嗎?

小川長吸一口氣,詐屍一般從地上坐起來。

心有餘悸地撫摸著心口,剛剛那一下,他都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了。

忽然明白了父親不願意教他更多術法的苦心,畢竟你的層次上去了,你的敵人也差不到哪裏去。

自然而然的懵了一會兒,下意識得將目光停留在最熱鬧的地方。

眼前對峙的局面清晰得倒映在了小川的眼睛裏。

現如今,看似風平浪靜,實則風雨欲來。

下一刻就能劍拔弩張,兵戈相見。

看著牧嶼慢騰騰得回歸到藥燭身後的位置,小川也趕忙爬起來跟上。

多一個人總要多些氣勢不是?

“他是我的人。”藥燭人狠話不多,不想多做糾纏。

潛意思就是,殺小川,先過她這關。

小草人沈默了,藥燭雖然沒有出手,但小草人知道她有資本。

剛才牧嶼對陣樹妖,可以說是閑庭信步,甚至有點意興闌珊。

她知道,她是一只妖,一只不比它差甚至可能更加強大的大妖!

那麽,僅僅是對陣牧嶼,它就已經落了下風,這要是對陣明顯是這一行人的頭頭藥燭時,又該如何?

“我可以交換。”小草人沈聲道。

“不換。”藥燭擺出送客的手勢,牧嶼走上前來擺開陣勢,就要動手。

其實藥燭還是蠻好奇的,她想知道這群人掛在嘴邊不停說的機緣到底是什麽?

可是,小川才剛剛加入他們的小團體,這要是說了要用他的性命換取機緣,指不定要多傷人呢。

尤其是他這個敏感的年紀,況且他還幼年喪父,飄若浮萍的小孩。

他唯一所能依靠的,可能就是這個靠自己死纏爛打才拜上的這個“假師傅”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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